劉麗華
別以為鄉村二月,千花未放妍,沒什么可看的。其實,早春也是春,未必要桃紅梨白才有春意,才有看頭。我就挑個清閑的日子,去感受了“裊裊柔芳淺淺春”,也別有一番春的韻致。
周末,走在通往婆家的村道上,乍暖乍寒,行人三三兩兩,一個個像我一樣還裹著笨重的棉襖,并沒有二八月里亂穿衣的。一路細雨蒙蒙,我打著小傘,環視這片正在韜光養晦的鄉野。
路邊,翠綠的小草蠢蠢欲動,尖尖的嫩芽,似昨夜冒出來的。有人說:春風不到,草芽不發。微微的風,正從東南方向吹來,水霧中夾雜著青草味,還有新翻的泥土味,初春的氣息,滋潤人的肺腑,也滋潤村前院后的枝丫,那杏枝桃枝李枝上有了淺淺的春色,開始含苞打朵。牛棚里,悶頭悶腦的老黃牛,在有一聲沒一聲地哞叫。雨小一陣大一陣的,春雨不下,春花難開。山坡上,迎春枝上吹起了嫩黃的小喇叭,在蓄勢報春。
雨停了,鴨子成群結隊,越過一蓬蓬青翠夾紅的絲茅草,爭先恐后地下水,“春江水暖鴨先知”,旱了一冬的鴨子,興奮得在小溪、大塘里撲騰,清洗一身被圈養弄臟的羽毛。吃厭了飼料的鴨們,忙著找魚蝦,那些小魚小蝦才是它們的美食大餐。
一進婆家的門檻,炕桌上,擺著一碗蛋炒飯,那是婆婆給我準備的,蛋里撒了很多的蔥花。我端起那個大花瓷碗,還沒扒上一口,就聞到我熟悉的香味,蛋香、蔥香、豆豉香、豬油香。婆婆說吃魚蝦的鴨子下的蛋特爽口,平時一般舍不得吃,一個一個攢著,用來腌咸蛋制皮蛋的。此時,小妹磕破一個咸鴨蛋,用筷子剝開蛋白,將黃燦燦油汪汪的蛋黃倒進我碗里,我咬一口,又粉又香。對了,在來的路上,遇上提著一籃子鴨蛋上城的李家大嫂,一打招呼,大嫂笑呵呵地說走親戚。原來,早春的鴨蛋,是農家人的底氣,特拿得出手。
飯后,太陽出來了,小妹帶我四處亂竄。矮墻下,誰家栽的一排觀賞茶花?朵朵火紅,搶迎春之先把春報了,給村莊添了一抹喜慶。幾只小鳥在枝頭嘰嘰喳喳,準是談論春天的大事。穿過幾畦長勢正旺的油菜地白菜地,到了自家的草莓棚,翠翠紅紅一壟,鮮嘗春天第一果,一顆,兩顆,三顆,酸酸甜甜脆脆,中醫講,紅色入心,多吃幾顆紅紅的草莓,讓胸腔里那個蹦跳的小臟腑更有生命力。走過幾條田埂,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紫紅花草,一大片一大片的,撐在隔年的稻茬里,搖曳生姿,惹得鶯飛蝶舞。近看,小花瓣上還綴霜帶露。喲,早春喜色還有這開得細細碎碎的紫紅花朵!小妹管它叫紅花草籽。我們歡天喜地采了一大把帶回家,找出一只粗陶瓶插上,像許多小火炬閃閃爍爍,一下,點亮了婆家的堂屋,惹得梁上筑新巢的燕子歡快地歌唱。
午后,村莊春煙四起,那是農家人備肥,以燒草木灰混著豬糞牛糞羊糞等雞鴨鵝糞積的肥,是莊稼最好的“營養缽”。透過前方的蔬菜大棚,看到在棚里忙碌的東家夫婦,戴著手套捏糞團子,一個一個拍圓,捏成橢圓形池狀,整齊排列在翻過的地里,將辣椒、茄子等瓜豆蔬菜籽點在糞團的凹陷里,蓋上薄膜;西家幾口也正手忙腳亂,老老少少在移栽綠茸茸的瓜豆秧苗,一鏟一顆移植,松土,培土,施肥,澆水,每個程序都不馬虎。
一輛小四輪出現在了村口,沿著新建的公路進村來了,看上去,滿載而歸,那是去集鎮上購買種子和農耕設備的村民回來了。車一停,一袋袋稻谷、玉米、小麥等蔬菜種子卸了下來,一些維修好的農具卸了下來,一卷卷地膜卸了下來,一臺小型的旋耕機卸了下來……一幅生機勃勃的打田、撒肥、播種的春耕景象好像就晃在眼前。
遠處,幾個放學娃手牽自制的紙風箏,在草地里瘋跑,無拘無束,跑累了,從兜里抓一把豆子花生往嘴里塞……那不是清代高鼎筆下的“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的《村居》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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