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18日，農歷冬月十二。家里客廳溫度從前兩日的3攝氏度飆升至9攝氏度，算是一個比較溫暖的冬日了。一大早，金色的陽光就融融地灑在了臥室外的窗欞上，妻子的心情不錯。38年前的這一天，妻生下兒子，很巧，今年陽歷和陰歷日子與當年完全重合，妻說這個難碰。

　　說起38年前1980年的今天，對于我的妻兒來說，還真是讓人心酸。那時候，我支邊援藏正在雪域高原古城拉薩，兒子出生時我沒能守候在妻子身邊。那一年的那一天，天氣格外寒冷，早上，白霜遍地，室內也是寒氣逼人。而那個年代是沒有空調的，白天一個小火盆，晚上睡覺后就“人離火滅”以節省木炭。兒子的降生時刻偏偏選在了子夜時分，產房連生盆炭火升溫的時間都沒來得及。分娩過程不是很順利，妻子就在那冰冷的產床上作“生死抗爭”……待我援藏期滿返回內地與妻兒見面時，兒子已經1歲8個月了。

　　一年又一年，我心里一直懷有深深的愧疚：妻子分娩，我不在身邊照料；襁褓中的幼子，我未能相擁入眠；生活中的艱難困苦，都壓在了妻子一個人的肩上。多少年來，但凡只要可能，我都要抽時間陪陪妻兒，以彌補心中的虧欠。但職業生涯中相當長一段時間，我作為一名新聞業界的記者，諸多次“身不由己”，使得自己屢屢食言失信，心中自然免不了許多惆悵。退休了，似乎也沒閑在哪里。如今孫子已7歲了，幼兒園接送、小學讀書，都是還算能干的兒子和媳婦自己料理，我也未幫上什么忙。不久前，妻表示想吃泥鰍，說是蛋白質豐富，我去買了些回來置水桶養著，待其吐盡泥食后再水燙油煎，不料天天忙事，這一拖又是好多天。

　　終于是該到為家庭做點什么的時候了。這幾天，妻一直念叨著，你兒子生日快到了，上哪家館子去吃一餐?她也時不時默默地像是自言自語地念叨：兒子的生日，母親的難日。從小就常聽人言，生孩子就是兒奔生來母抗死的生命拉鋸戰。我突然覺得，作為家庭成員，妻子扮演的角色是多么重要，孩子的母親，是該多么受到敬重和呵護!

　　飯館里吃也行，家里做也罷，我總得要出出力盡盡心才行。盡管再忙，我終于還是擠出時間去轉了超市逛了菜場，大包小袋拎回許多食材主料和饞嘴零食，并擼衣挽袖立即下廚忙活起來。先剖魚，后燙鰍，和面加拌十三香，桂皮、花椒、八角茴，茶油、蒜籽與生姜……樣樣備齊，件件到位。經過兩三個小時的摸索和實踐，居然還做出了幾盤幾碗：香燜泥鰍、油炸小河魚、黃雀魚、炸拖面、紅燒肉……為做糯米甜酒準備的蒸糯米飯也同時出鍋。當我把幾盤香噴噴的美味佳肴端送到妻子跟前時，她似乎很有些小激動。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妻平時最愛吃，而且念叨了幾十年想“啟發”我學做的，而今天，我才得以“靜下心”來，實實在在地算是獻了一回“殷勤”!

　　為遷就孫子的讀書時間，晚餐還是去了一家時尚餐廳，工作人員得知我們中間有“壽星”，特意端送了一碗雞蛋面。分享生日蛋糕安排在家里進行。回到家里，孫子就忙前忙后張羅起來。平時，家里只要有人過生日，他比誰都高興。今天，他又是點蠟燭，又是唱祝福歌，還把一頂壽星帽扣在他爸的頭上，并親自切開蛋糕一一分送給大家。整個客廳里充滿了融融暖意。

　　吃著兒子的生日蛋糕，看著笑臉盈盈的賢媳和稚氣可人的孫子，再看看皺紋已悄悄爬上額頭的妻子，我頓時生發出許多感觸，苦辣甜酸，好像樣樣都有。毛主席曾在《重上井岡山》詩里感嘆：三十八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回過頭來看我們家走過的這38年，感覺似乎既沒有“彈指一揮間”那么快，當然也沒有“度日如年”那么難。

　　至少，這個冬日，我們這一家，過得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