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奇淵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經濟發展研究室主任

　　2018年12月19日至21日，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深入分析當前經濟形勢，全面部署2019年經濟工作。學習領會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對做好2019年經濟工作具有一定的指導作用。

　　一、2018年我國經濟工作取得的成績和面臨的挑戰

　　(一)工作成績

　　2018年是全面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的開局之年，經濟工作取得的成績主要有以下方面：

　　第一，有效應對外部環境深刻變化，穩妥應對中美經貿摩擦。

　　第二，宏觀調控目標較好完成。在2019年1月公布的2018年國民經濟核算數據中，GDP全年增速6.6%，完成了6.5%左右的增速目標。

　　第三，三大攻堅戰開局良好。

　　第四，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深入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最早是在2015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提出來的，“三去一降一補” 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核心任務。在過去的幾年中，特別是在2018年，我們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成績。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我們可以看到，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除了“三去一降一補”外，還涉及了更多的內容，比如三個產業、兩類主體。三個產業指傳統產業、新興產業和現代服務業；兩類主體指企業家和勞動者大軍。在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對深入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又有一些新的提法，比如在“鞏固、增強、提升、暢通”八個字上下功夫。

　　第五，人民生活持續改善。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在持續改善人民生活方面，2018年我國經濟發展的質量進一步提升，主要表現在：

　　一是人均GDP首次接近1萬美元，2018我國GDP比上年增長6.6%，首次突破90萬億元大關。

　　二是進出口貿易總額達到4.6萬億美元的同時，國際收支更加趨向于平衡。

　　三是在世界五百強中，中國企業數量從2007年的30家上升至2018年的120家，逼近美國的126家。

　　四是2018年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6.2%，裝備制造業、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分別比上年增長8.1%、8.9%、11.7%。

　　五是營商環境獲得大幅改善。自世界銀行發布《營商環境報告》以來，在歷年排名中我國大多排在八、九十位之間。2017年，我國排名上升到第78位，2018年更是躍升至第46位。

　　(二)總結經驗

　　2018年，我們在實踐中深化了對新形勢下經濟工作的規律性認識，具體表現在：

　　第一，必須堅持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發揮掌舵領航作用；

　　第二，必須從長期大勢認識當前形勢，認清我國長期向好發展前景；

　　第三，必須精準把握宏觀調控的度，主動預調微調、強化政策協同；

　　第四，必須及時回應社會關切，有針對性主動引導市場預期；

　　第五，必須充分調動各方面積極性，形成全局工作強大合力。

　　(三)面臨的挑戰

　　在充分肯定成績的同時，我們也要看到我國發展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重要戰略機遇期，存在著以下挑戰：

　　第一，經濟運行穩中有變、變中有憂，經濟面臨下行壓力。這里關鍵詞是“變”和“憂”。

　　第二，外部環境復雜嚴峻。我們看到，有很多的不確定性存在，而且各種復雜的問題不是孤立的，是牽一發動全身的。所面臨的比較復雜和嚴峻的外部環境，不僅會對外部需求出口產生影響，也會間接地對國內投資、固定資產投資、金融投資產生影響，另外，還會對國內宏觀經濟調控的背景產生影響。

　　第三，前進中的問題，既有短期的也有長期的，既有周期性的也有結構性的。

　　第四，要增強憂患意識，抓住主要矛盾，有針對性地加以解決。

　　二、當前我國經濟和金融形勢

　　(一)實體經濟

　　整體上，2018年我們的經濟增速是6.6%，但這個增速是前高后低，到四季度的時候，已經下降到6.4%，增速有一個比較明顯的下降。當前，我國經濟增速仍然保持在中高速。

　　如果只觀察一年的經濟情況，是看不清經濟周期的，我們要把觀察的時間拉長一點。這樣，我們會發現在本輪經濟周期中，最低的經濟增速發生在2015年四季度，當時的實際GDP增速是6.5%，這是一個低谷。而經濟增速最高的時間點在2017年一季度，當時的實際GDP增速達到6.9%。在過去的幾年中，雖然實際GDP增速波動很小，但是名義GDP增速卻波動較大。2015年四季度的名義GDP與實際GDP非常接近，都在6.5%左右，但是2017年一季度的名義GDP增速達到了11.7%，名義GDP與實際GDP之間相差近五個百分點。名義值和實際值的差異就是通脹率，是GDP全口徑的通脹率，它反映的是供給和需求的關系。如果供小于求，那么GDP全口徑的通脹率就會比較低，甚至可能出現通縮；如果供大于求，那么GDP全口徑的通脹率就會比較高。在2017年一季度，GDP增速達到了一個周期性的頂點。

　　通脹率受CPI通脹率和PPI通脹率的影響。在過去的幾年中，CPI的波動非常平緩，最高的時候在3%左右，最低的時候在1%左右；而PPI的波動卻較大。2017年一季度，在去產能的重要背景下，名義總需求較大，而總供給不足，導致通脹率較高，它反映的是供小于求。但總體上，2017年一季度，名義GDP增速達到11.7%，這對企業、居民、政府、銀行等來說是很好的，因為名義GDP最終可以分解為各個部門的收入，比如企業的利潤、老百姓的工資、政府的稅收、銀行的利息、土地的租金等。

　　我們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經濟體，包括日本、德國、美國，不管這些國家的經濟多么強勁，發展水平有多高，都面臨經濟周期的考驗。雖然不同國家的經濟周期可能不同步，但是都會面臨從繁榮到衰退、到復蘇、再到新的繁榮這樣一個周而復始的過程。

　　2015年12月是本輪經濟周期的起點，我國經濟開始進入階段性的低谷。在2016年9月之前，我國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同比增速連續50多月為負，企業的日子比較難過。

　　2016年之后，在去產能、外需復蘇、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背景下，我國經濟有一輪明顯強勁的復蘇。在2017年初，這一輪復蘇達到了周期性頂部，名義GDP增速達到11.7%。2018年，我國經濟仍然處在這一輪經濟景氣周期的峰值附近，但名義GDP增速開始出現下行態勢，實際GDP增速也是這樣?？傮w上，目前我國經濟所處的階段周期，是在2017年初形成的經濟周期性頂部的右端，同時仍在繼續下行探底過程中，這個下行探底過程穩中有變，我國經濟仍然保持在中高速增長。從世界范圍來看，我國經濟增速是極少國家能夠達到的。

　　在過去的20多年中，我國經濟已經出現過大概五輪經濟周期。如果跟這五輪經濟周期進行比較，我們會發現本輪經濟周期是一個弱周期。

　　目前我國經濟面臨下行壓力主要來自哪里?我們按照總需求進行分析。據海關統計，2018年前11個月，我國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同比增長11.1%，其中，出口增長8.2%，進口增長14.6%，貿易順差收窄21.1%。經濟下行壓力主要來自內需，我國經濟面臨消費增速減慢的新問題。

　　在投資方面，總體上，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有一定下滑，其中，房地產投資、制造業投資在2018年都相對比較穩定，對總體經濟增速形成了一定支撐，但基建投資的增速下行幅度比較明顯，我國經濟面臨有效投資增長乏力的新問題。

　　(二)金融市場

　　通常，我們會關注利率，因為利率是金融市場上定價的基準。我們有這樣幾個重要的基準利率：一是上海銀行間同業拆放利率；二是銀行的存貸款基準利率；三是債券市場的基準利率，就是財政部發行的國債利率。

　　觀察債券市場的利率我們發現，當國債到期收益率下降時，企業債到期收益率也會下降，兩者的變化方向是一致的。但是，在2018年國債到期收益率整體下行，企業債到期收益率不但沒有下降反而明顯上升，金融市場呈現“寬貨幣、緊信用”的矛盾困境。

　　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認為，我國經濟運行主要矛盾仍然是供給側結構性的，必須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不動搖，更多采取改革的辦法，更多運用市場化、法治化手段，在“鞏固、增強、提升、暢通”八個字上下功夫。

　　三、當前國際經濟形勢的發展變化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2018年9月完成、10月發布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給出了2019年美國、歐元區、日本經濟增速的預測值，較之2018年的增速，三者分別預期下降0.4，0.1，0.2個百分點。美日歐為首的發達經濟體，增速將呈現普降。

　　下面，我們重點分析美國和歐洲的經濟發展情況。美國經濟增速出現技術性下行調整，主要原因如下：

　　第一，經濟周期性使然。

　　第二，在加息背景下美元走強，削弱了美國經濟的外部競爭力。

　　第三，在加息過程中，利率期限結構出現了一些問題，三年期國債利率和五年期國債利率出現倒掛。與此同時，兩年期國債利率和十年期國債利率也越來越接近，甚至有可能出現倒掛。

　　第四，在經濟過熱背景下，特朗普推行稅改，透支了財政政策。

　　除了美國之外，歐洲也面臨一些問題，比如英國“硬脫歐”的風險越來越大，包括意大利在內的南歐一些國家的債務危機再度浮出水面。同時，以歐洲央行為代表的貨幣政策還在零利率、負利率附近徘徊，如果美國經濟放緩，中國經濟也放緩，那么歐洲國家將面臨非常大的壓力。此外，歐洲國家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一個協調的財政政策。

　　四、對2019年經濟形勢的展望

　　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全面貫徹黨的十九大和十九屆二中、三中全會精神，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堅持新發展理念，堅持推動高質量發展，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堅持深化市場化改革、擴大高水平開放，加快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繼續打好三大攻堅戰，著力激發微觀主體活力，創新和完善宏觀調控，統籌推進穩增長、促改革、調結構、惠民生、防風險工作，保持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進一步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穩預期，提振市場信心，增強人民群眾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保持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和社會大局穩定，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收官打下決定性基礎，以優異成績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

　　我們看到，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到了“六個穩”，也就是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穩預期。下面，我們從八個角度來解讀。

　　第一，財政政策強調積極、強調加力提效。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力提效。這與2018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的“積極的財政政策取向不變，要聚力增效”有所不同。對于財政政策，我們重視兩個角度：一是力度，二是效果。力度指花了多少錢，效果指辦了多少事，效果怎么樣，是不是可以持續。聚力增效意味著總體力量是不改變的，只是原來比較分散，現在要整合到一起，使效果更加明顯。2018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今年赤字率擬按2.6%安排，比去年預算低0.4個百分點。財政赤字的規模是不變的。

　　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力提效”，這就意味著赤字率會有所提高，不但強調提升政策的效果，而且強調增加政策的力度。我們看到，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今年赤字率擬按2.8%安排，比去年預算高0.2個百分點。

　　第二，地方政府專項債券2019年有可能突破2萬億。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實施更大規模的減稅降費，較大幅度增加地方政府專項債券規模。

　　2018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今年安排地方專項債券1.35萬億元，比去年增加5500億元。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今年擬安排地方政府專項債券2.15萬億元，比去年增加8000億元。為什么要發行地方專項債券?一是為重點項目建設提供資金支持，同時也為更好防范化解地方政府債務風險創造條件。

　　第三，貨幣政策的主要任務。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松緊適度，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改善貨幣政策傳導機制。

　　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指出，既要把好貨幣供給總閘門，不搞“大水漫灌”，又要靈活運用多種貨幣政策工具，疏通貨幣政策傳導渠道，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

　　第四，與貿易相關的問題。比如，在結構性政策部分，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強化競爭政策的基礎性地位，創造公平競爭的制度環境，鼓勵中小企業加快成長。

　　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部分，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認為，加快建設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現代市場體系。

　　對于2019年要抓好的重點工作任務，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加快國資國企改革，堅持政企分開、政資分開和公平競爭原則。推動由商品和要素流動型開放向規則等制度型開放轉變。

　　第五，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結構性去杠桿。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認為，我國經濟運行主要矛盾仍然是供給側結構性的，必須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不動搖，更多采取改革的辦法，更多運用市場化、法治化手段，在“鞏固、增強、提升、暢通”八個字上下功夫。要鞏固“三去一降一補”成果，推動更多產能過剩行業加快出清，降低全社會各類營商成本，加大基礎設施等領域補短板力度。要增強微觀主體活力，發揮企業和企業家主觀能動性，建立公平開放透明的市場規則和法治化營商環境，促進正向激勵和優勝劣汰，發展更多優質企業。要提升產業鏈水平，注重利用技術創新和規模效應形成新的競爭優勢，培育和發展新的產業集群。要暢通國民經濟循環，加快建設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現代市場體系，提高金融體系服務實體經濟能力，形成國內市場和生產主體、經濟增長和就業擴大、金融和實體經濟良性循環。

　　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結構性去杠桿”，同時還強調要“防范金融市場異常波動和共振”，做到“堅定、可控、有序、適度”。

　　第六，創新政策方面，強調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深度融合、強調共性技術研發平臺。相應地，著力關注提供“新型基礎設施建設”。

　　對于2019年要抓好的重點工作任務，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推動先進制造業和現代服務業深度融合，堅定不移建設制造強國。要增強制造業技術創新能力，構建開放、協同、高效的共性技術研發平臺。加大制造業技術改造和設備更新，加快5G商用步伐，加強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物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

　　第七，農業政策方面，在黨的十九大報告的基礎上，國家糧食安全的觀念發生重要轉變。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確保國家糧食安全，把中國人的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構建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經營體系。

　　對于2019年要抓好的重點工作任務，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切實抓好農業特別是糧食生產，推動藏糧于地、藏糧于技落實落地。

　　第八，關于房地產的相關政策。2017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房地產政策是作為一個單獨分類來談的，排在民生部分之后，列為第七項重點工作。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給予房地產政策的定位，既不是作為經濟支柱也不是作為宏觀經濟調控的政策，而是放在民生部分來談的。

　　2018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要求，做好經濟工作，必須加強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提高黨領導經濟工作能力和水平，堅持黨的基本理論、基本路線、基本方略不動搖，堅持把發展作為黨執政興國的第一要務，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激勵干部擔當作為，鼓勵創造性貫徹落實，加強學習和調查研究，在學習和實踐中找思路、想辦法，營造良好輿論環境。

　　奮斗創造歷史，實干成就未來。我們要更加緊密地團結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周圍，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迎難而上，開拓進取，以經濟社會發展的優異成績迎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為把我國建設成為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不懈奮斗!

　　(根據宣講家網報告整理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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